上海还有“云间二何”

朱亚夫

“华亭二陆”，即指三国时的陆机、陆云兄弟，素来是申城历史上的骄傲。殊不知还有“云间二何”，即为明代的何良俊、何良傅两兄弟，也是上海历史上的佳话。

何良俊（1506—1573），字元朗，号柘湖，明代戏曲理论家，松江华亭（今上海奉贤柘林）人。年轻时读书刻苦，曾闭门自学二十年。嘉靖贡生，荐授南京翰林院孔目。其弟何良傅（1509—1562），字叔度，号大壑，嘉靖二十年进士，迁南京礼部郎中。兄弟两人皆为俊才，时人仿三国时“华亭二陆”之称，誉之为“云间二何”。后人将何良俊的《何翰林集》与其弟《何礼部集》合刻为《云间两何君集》。何良俊后因仕途屡不得意，遂辞去官职，归隐著述。曾聘请著名老曲师顿仁，研讨戏曲音律。其戏曲理论对万历年间以沈璟为首的吴江派甚有影响。著有《柘湖集》《四友斋丛说》《书画铭心录》等。

何良俊为何题书房名为“四友斋”？原来此四友既非“岁寒四友”梅、兰、竹、菊，也非文房四宝笔、墨、纸、砚，更非文人四宝琴、棋、书，画。他在其代表作《四友斋丛说》中说得明白：“四友云者，庄子、维摩诘、白太傅，与何子而四也。夫此四人者，友也。”就是说他与历史上的庄子、王维、白居易为友，连同何良俊自己正好“四友”，故曰“四友斋”。他在“四友斋”中，埋首读书，凡经传史策、稗官虞初之说，多有诵记。尤精六书、字学、说文、尔雅之书，能博通众流百家之言。又好蓄书法名画及鉴别古器物。他曾经在《四友斋丛说》自序中这样描述自己的读书生涯：“何子少好读书，遇有异书，必厚赀购之，撤衣食为费，虽饥冻不顾也。每巡行田陌，必挟策以随。或如厕，亦必手一编。所藏书四万卷，涉猎殆遍。盖欲以揽求王霸之余略，以揣摩当世之故。一遇事之盘错难解者，即傅以古义合之。而有不合，则深湛思之，竟日以继夜。或不得，何子心震掉不怿。”

他钟情晋人书法，崇气韵，重骨气、骨力而轻姿媚。所以何良俊论书也标举潇洒自如、脱略尘俗之气象。曾云：“右军笔法，如孟子言性，庄周谈自然，纵说横说，无不如意，非复可以常理待之。”他崇尚的就是这种纵横逸岩、不拘常格的书风，且论书不忘“四友”之风，难得。其《四友斋丛说》中有书论二十七卷。

何良俊是戏曲理论家，他戏曲理论主张主要有二：一是提倡用本色语言编写剧本，剧本应“靓妆素服，天然妙丽”，不应“施朱傅粉，刻画太过”，而且据此对《琵琶记》提出大胆批评，这倒是别具创见；二是主张宁可语句欠通，也要恪守格律。这就未免偏颇了。

何良俊又是出了名的收藏家。为收藏赵孟頫的《大洞玉经》小楷，他不惜以一顷山田换得此幅墨帖，这样的痴情举动，可与王世贞爱书成癖，以一座庄园换一宋刻善本，与张伯驹变卖家产，以四万元巨资买下我国最早的古代书法真迹《平复帖》相媲美。然而何良俊晚年隐居不仕，生活逐渐困顿，为了维持生计，他不得不忍痛出售自己多年的收藏，曾喟然叹道：“余家宋人书亦有数十种，今皆卖去，不复存矣。兹以古人评书，其灼然有见者出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