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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6月2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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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版:文艺副刊
2024年06月26日

烟火“灶头”

马文辉

 

灶头,也称柴灶,对现在年轻一代来说有些陌生,而对于像我这样70年代生人来说,却是最熟悉不过的厨房间“标配”,它与美味佳肴相伴,和节庆团聚相连,是最具烟火气的地方,从那里升起的袅袅炊烟总能勾起游子的乡愁。

父亲是泥水匠,经常去帮乡邻砌灶头,大多是新房盖好后新起炉灶,也有兄弟分家“另起炉灶”的。如在本村,我会跑去看父亲如何用砖和泥一圈圈砌起灶头。砌一个灶头一般需要两三天时间,这是一项技术活,好的灶头聚火力,不跑烟,所以炉心位置、灶膛通风都很讲究,考验工匠经验。

农村的灶头大同小异。一般置两只铁镬,称“两眼灶”,如置三只,称“三眼灶”,三只以上少见。柴灶分灶台、灶壁两大部分。灶台上并列两只铁镬,两铁镬之间前后分别嵌置“夹镬”(俗称“发镬”)、“汤罐”。夹镬为小铁锅,多贮水,也可用来热菜。汤罐只能贮水,利用余热加温,以供刷锅洗碗、洗脸洗脚之用。也有在夹镬与汤罐之间再嵌装一只铁罐以贮水的,称“眼睛”。灶腰处常嵌入一陶甏或挖一壁洞,称“灶甏”,放火柴、蜡烛等物,以防潮。整个灶台由下向上逐渐扩展,灶面由方砖砌成,伸出灶台约一虎口,灶台外形如花篮,故称为“花篮灶”。旧时,考究的人家在灶面边上镶包木条;如今,农民多在灶面上贴瓷砖。

灶壁除通烟部分外,其余部分都充分利用。高处砌有“灶宫”,又称“定福宫”,供奉灶神于其中。以下空间可放置油壶、盐钵、酱瓶、醋罐。灶头上绘有色彩斑斓的图案,称灶壁画(灶画)。灶面以下部分,多用黑色或墨绿色绘上波浪形,再配各种花卉图案,烘托灶面。灶壁侧面大多题写“缸中多积水,灶后少放柴”“行善赐福,日进斗金”等字句。灶壁正面多绘凤凰、牡丹、荷花等花鸟吉祥图案,色彩绚丽,大红大绿,有农民画的特点。灶壁画也是由父亲绘的,图案总是前面几样,水平也一般,幸好乡人重实用轻外表,只要烧饭快不跑烟就是好灶头。那年轮到自家砌灶头绘壁画时,我想有点新意,便向父亲毛遂自荐,父亲同意。于是便有了我人生第一幅壁画(也是唯一一幅)。记得我在灶壁上画了一匹奔腾的骏马,侧面写了“众人拾柴火焰高,全家致富日子好”的打油式对联,表达了中国农民快马加鞭致富奔小康的渴望。

灶上配套的器具有镬盖、铲刀、水勺、蒸架、筅帚等。有的人家还会在灶旁连个风箱。灶头烧的燃料都是就地取材——稻柴、麦柴、花萁柴(棉花茎株)、油菜秆、硬柴(树枝树根)等。因为松江地区以种稻为主,所以烧得最多的是稻柴,每年秋收后,家家户户都把脱粒后的稻草拖回家,堆成圆形稻柴垛,足用一年。

在“大集体”期间,大人早出晚归,忙于生产,一日三餐一般只有晚餐开灶起油烟,也就简单烧一两个蔬菜,偶然节庆来客添个鱼肉荤菜。早饭一般是淘茶饭(开水泡饭),伴以咸菜酱瓜;中饭热一下剩饭剩菜简单应付。上小学时,我每天中午走回家吃饭,大人早已出工,母亲会把钥匙藏在门边角落,灶头的发镬里给我热着一碗饭,盖着一个荷包蛋。有一次,母亲匆忙间忘了留钥匙,我进不了门吃不着饭,坐在门口哭了一会儿便饿着肚子上学去了。说起这事,母亲现在还觉得内疚。

灶头间最忙碌的时间是在过年前,先是“焋糕”,从早到晚连续蒸上十几锅,期间灶火不断,直至一方方亮晶晶、喷喷香的年糕铺满客堂间;随后便是准备年夜饭,烧八大碗一大桌菜,由母亲掌勺,父亲打下手,而我是烧火专业户,灶膛里塞满硬柴,火旺得像烧窑噼里啪啦响,脸也映得红红的……一家人忙里忙外,其乐融融。

时过境迁,老家早已动迁,城里的房子都通了天然气。没有动迁的农村也用上了液化气或天然气,还留有灶头的农户为数不多。每每在农村看到灶头,总觉得分外亲切,就像遇到老朋友,更确切地说,像与一位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重逢。从灶头烧出的饭菜里总能尝出熟悉的烟火味,并从味蕾中引出一幅场景:年轻的母亲在灶前炒菜,父亲在一旁切着笋丝,小妹看着锅里等待起菜……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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