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，冬天晨练滚铁环

赵柒斤

周末，几个朋友聊起冬天晨练，大家都对花钱在室内打羽毛球、冬泳什么的嗤之以鼻，可室外晨练也好不到哪儿去，公园、广场早被大妈用刺耳的广场舞曲“霸占”，旁边是形单影只的跑步或健走爱好者，形式与内容单调乏味。我不由得想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冬天丰富多彩的晨练活动。

小时候，山里的冬晨特别冷，被父母催起床后，站在大门口一望，院墙的瓦檐、场基上的禾秆、路边的枯草乃至斜靠于大门边的锄柄上霜如雪般地醒目。火急火燎地洗脸刷牙、帮母亲喂完猪食等后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藏在床底的铁环，喊上小毛、小呆子等就在门口场基上滚起来。

所谓铁环，其实就是旧木脚盆或马桶外的铁箍，一种是铁匠打的，一种是用粗铁丝卷的，前者更受孩子喜爱，也算废物利用吧。而滚铁环，便是一手持根前面绑了细铁丝钩的细木棍或野竹棍，用棍子的前凹槽钩住铁环向前推动；或者一手握铁钩，轻轻套住铁箍，稍微用力，伴人向前滚动。

听到院墙外有铁环滚动声，小伙伴们就不管不顾地把手中的铁环滚出院门。先过村小巷，在泥土磨平或石板铺就的小巷里，滚铁环比在水泥路或柏油路上滚铁环的难度系数高得多。小巷不仅窄、高低不平，而且一边抵墙壁、一边临水沟，铁环陷入石板缝隙或掉进水沟，须用手取出，擦干泥水，才能减少阻力滚动起来。铁环滚到村中的大场基，起初是一两个小孩的“独乐乐”，很快就演变成“众娱乐”。

托着毽子、拿着跳绳的小姑娘，跑过来就占据场基的中心地带，打羽毛球、跳房子的小青年们也挤进场基凑热闹，俨然一场场群众自发组织的“运动会”，尖叫声、嬉笑声一浪高过一浪，而最先进场的“滚铁环表演赛”则被“排挤”至场地最边缘处举行。

好在这种游戏不像跳绳、踢毽子、跳房子、打羽毛球等，可一人尽兴玩，也可数人进行比赛决输赢。人多就分组赛，三五人一组，像接力赛一样，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滚第一棒，然后随着“预备开始”的一声喊，两组滚第一棒的小孩就推着铁环跑开了，绕场基边缘一圈第二棒立马接上，铁环先倒下的输；两组比赛中铁环都没倒下，且速度快的为赢。要能长时间滚动铁环，随人行动，不使它倒下，真的要有两把刷子。首先，必须把握好铁环的重心，持棍的手，左右摇摆得当，用力适度；其次，眼睛要盯住铁环前行之路，紧盯路面。路面凹凸，铁环蹦跳，容易倒下，再就是会绕过乱稻草或其他堆积物。遇到障碍，必须施展“扑救”技术，刚倾斜的铁环，倘若被你灵巧地用木棍扶起来，并继续向前滚动，围观的孩子会发出一片惊呼：“好！”此时，自己仿佛绿茵场救起一个球的运动员，会洋洋得意地奉献一个表情包。

平时的冬晨，溜出来过把瘾，就急匆匆地回家吃饭上学，周末的早晨，滚铁环的小伙伴往往乐此不疲了。太阳升起，踢毽子、跳绳、打羽毛球的姑娘、小伙回家吃饭了，玩疯的孩子往往以“再滚一圈”赖着不舍放弃。有时，不信滚铁环魅力的年轻家长放下饭碗，从自己孩子手中“抢”过木棍一试身手。谁知，滚铁环跟现在玩手机电脑一样，爱小嫌老，大人们跌跌撞撞地滚起铁环，一会儿叫“不好”，一会喊“要倒”，累得满头大汗、弄得手忙脚乱，铁环在他们手中滚不到一两分钟就“哐当”一声就地“卧倒”，场面总叫人忍俊不禁。当然，还有大人一旁说风凉话：“你比你儿子差远了！”又惹来一阵大笑……那些年，山村冬天的晨练其乐融融、快乐无比。

谁能想到，一个废旧的铁环、一群孩子玩的野路子游戏，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初的农村，既活动又温暖了身体，又增进了同村孩子及大人间的友情，这是现如今移动互联网上任何游戏也无法超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