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2年12月0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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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版:文艺副刊
2022年12月06日

何时露成霜

章铜胜

 

已经到了小雪节气,沿江江南的天气还是很暖和,没有要降温的迹象。清晨出门时,看见湖面上升起如纱般的薄雾,缥缈、浮动,在落了叶、将要落叶和仍然碧绿的树间,像春日如烟的风景,有一种不真实感。湖边的草叶和灌木的叶子上,有露珠盈盈欲滴。垂柳的叶子依然是绿的,细长柳叶的尖上挂着露珠,或是有一两滴滴下来,伸手接住滴下来的露珠,感触到一种轻薄的凉意。往年初冬的时候,柳叶应该开始黄了,今年好像要略迟一点。我喜欢看湖边一树柳叶的金黄,特别是在黄昏时,是那样的惊艳。那是深秋,或是初冬时的一道亮丽风景。一个暖暖的初冬,总会给人留下一些遗憾,比如柳叶未黄,露未成霜等等。

在初冬时,我仍会想,何时露能成霜。春天的露水太繁,看不过来,也不太注意春天的露水。夏露盛,秋露清,清晨出门时,常会留意路边草木上的露水。露易晞,不看,它们就会在阳光里消失不见了,尤其是夏日的露水。可是,入了冬,我还是喜欢满目的霜意,喜欢晨霜洁白的冷意,仿佛能让人瞬间清醒般。

彼时的初冬,或是晚秋,就开始下霜了。下霜这个词真的很特别,虽然从来没有人看见霜是什么时候下的,大概也没有人知道霜是怎么下的,可人们依然会说,昨天夜里下霜了,下了一层厚厚的霜,像小雪一样的霜。初冬的霜并不厚,向田野里远望,一层浅浅的莹白,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,便随着一层薄薄的雾融化了,迟起的我们,往往来不及去田野间看看那层薄霜。有时候,昨夜下霜的消息,是爷爷说给我听的。爷爷知道每年下的第一场霜,也知道每个冬天下的每一场霜。爷爷习惯于早起,喜欢每天清晨扛着一把铁锹,或是锄头到田间地头巡查一遍。关于节气、作物和农事的许多讯息,我们都是听爷爷念叨后,才知道的。爷爷知道,每年的露水在哪一天凝结成了霜。

我的日子向来过得潦草、糊涂,不知道每年凝露成霜的具体时间,只知道看着日历,猜想着这些天大概要下霜了吧。自己的猜测往往并不准确,而等今年的初霜下了的时候,我的注意力可能又不在这上面,等到某一天,忽然看见草叶上的霜时,才会猛然醒悟般地发现,真的已经下霜了,好像有点后知后觉般。

露和霜之间,好像有着某种默契,又好像有着某种博弈,又或许它们之间并没有以某一个特定的日子,作为彼此之间的界线吧。可这并不会影响我对霜的某种期盼和留意,我喜欢看霜,初冬的浅霜和进九以后厚如小雪的浓霜。霜在草叶或树叶上的边缘,结满细小的霜花,我常蹲在地上,或是站在一棵树旁,认真地看那些叶子上洁白的霜花,想要发现其中的一些秘密,或是规律,但终究没有发现。霜花的无序和凌乱,让我看清了霜的善变,它有万千形态,却只有一种颜色。一朵霜花,也处在变与不变之中吗。霜的白,一如水的清。水可常清,霜难常白。霜,更有一种悲情气质。水里常混有各种杂质,不知道凝结的霜花里有没有,即使有,大概也不会太多吧,那些杂质改变不了霜原本洁白的本性。

在老家的村庄边,收获后的田野,有些农田翻耕过来,冻着;有些田里栽了绿肥,稻茬仍在田里。下霜后,翻耕过来的田里,一垄垄的黑土上一垄垄的白霜,像一幅黑白木刻的版画,线条粗犷,黑白分明。稻茬间的绿肥,只有一层雌花苜蓿浅浅的绿,稻茬的灰黄、苜蓿的浅绿、霜的洁白混杂在一起,并不难看。先是白的明显一些,太阳出来后,那点绿意便显了出来,灰黄的稻茬好像也精神了一些。我最喜欢看菜园里青菜上的霜,肥厚宽大的青菜叶子上,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,敦厚朴实的样子,那样可爱,那样讨人喜欢。进入冬天了,期待早日露成霜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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