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橱里的西服

任炽越

每当换季，衣橱里吊着的半柜西服，都成了老妻唠叨的话题。不过说归说，这十几套西服却犹如鸡肋，食之无味，弃之可惜。每次换好季后，一排挂着的西服，被精心保养后，依然悬在柜里。

我素不喜爱穿西服，结婚当新郎时，穿的也是中山装，除了女儿结婚那次，我穿了西服外，其他都属“工作服”。我调入市局机关工作后，有幸有机会多次去海外培训和参访。当时外事工作规定，凡出访者，应备西服一套，并有若干服装费补贴，于是每次外出，一般都会添置一件西服。平时因工作关系，也需接待海外同行来访。外事部门要求，需着正装出席。于是只好把衣服带着上班，临出席活动时，匆匆穿上西服，扎上领带。

记得头一两次出国，都很中规中矩的。上世纪末我去美国时，特意去南京路大光明电影院旁的培罗蒙西服店，定制了一套西服。那时新式西服还未引进，那件有坎肩、有衬里的西服，穿在身上很不舒服。但在大洋彼岸活动的几十天里，为外事活动需要，我们团队每人一件西服，在北美的阳光下，天天穿行于当地五光十色的服饰流中。当时有人戏称，穿着宽大的西服，手里晃荡着一只水杯的，被当地的华人称为“表叔”。

一直以为西服是很多西方国家的“国服”，他们穿西服应该是很习惯的，谁知走了几个国家后，发现他们也不太喜欢穿西服的。有一年，我随团出访东欧某国，一天去拜访该国的福利保障部，日程表上写着正装出席。从宾馆出发前，我们个个西装革履。

到了该部会议室坐定后，不一会儿，该部有关领导一行人鱼贯而入。我们一看乐了，原来他们没一个穿西服的，人人一件T恤。因正是春夏之际，有一位胖胖的小伙子，竟穿着大裤衩。我们乘团长与对方领导交谈之际，纷纷脱下了西服，解去了紧扣的领带，不禁感到一阵舒畅。

回国后我将此事讲给一同事听，他听后大笑，说我们还碰到穿木拖鞋的呢？原来前几年的初夏，他随团去某岛国参加一国际性会议，开幕式那天，他们也是按照外事工作要求，西装领带，衣冠楚楚。在一个露天大会议棚坐下后，忽然一阵音乐响起，参会者纷纷起立鼓掌。

只见该国领导人，在国际组织理事长的陪同下，缓缓步入会场。那领导人穿着该国的民族服装，脚上竟蹬着一双木履，一下把他们看傻了。见此状况，会场里的很多代表都脱去了厚厚的西服，尽情享受凉爽的海风。

后来我去香港考察社会福利，在参访香港某基金会时，负责人对我说，他们刚开始在港搞“一日捐”时，效果也不怎么理想，他们加大了宣传力度，也不见效。后来，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，并公布：政界、商界等人士，凡参加“一日捐”活动者，当日可不着正装。谁知此办法“深得人心”，顿时参加者众多。那负责人最后对我戏言道，可见他们苦正装久矣！

走出基金会大厦，站在热闹的中环天桥上朝下看去，人海中，无数个穿着西服的精英们来回穿梭，在生活大潮中，忙得不亦乐乎。在各式名牌西服里，裹着多少不情愿的躯体啊？

我不由得脱下西服，搭在肩上，一手甩着扯下的领带，晃晃悠悠，一身轻松地向人群中走去。